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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汉语以何为标准?

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,也是所有学习古代汉语的人都会遇到的困惑。古代汉语没有一个像现代汉语普通话那样的、唯一的、强制性的“标准”,它是一个随着时代不断演变、在不同地域和阶层中存在差异的庞大语言体系。

古代汉语以何为标准?-图1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拆解成几个层面来理解:

从时间维度看:不同时代,不同标准

古代汉语不是一个静止的概念,它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演变,通常被划分为几个主要阶段,每个阶段都有其相对“标准”的特征:

上古汉语(先秦两汉)

  • 时间: 大约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3世纪。
  • “标准”的代表:
    • 周代的雅言: 当时周朝王室使用的官话,可以看作是当时的“普通话”或“标准语”。《论语》中提到“子所雅言,《诗》、《书》、执礼,皆雅言也”,说明孔子在讲授经典时使用的是雅言,而不是自己的方言。
    • 先秦文献: 以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等诸子百家的著作为代表,这些文献的语言,尤其是书面语,是上古汉语研究的核心材料。
    • 汉代: 语言开始发生一些变化,但书面语仍然承袭先秦,司马迁的《史记》是这个时期书面语的典范。
  • 特点:单音节词为主,有复杂的声调系统(上古四声),有入声,语法(尤其是虚词用法)和现代汉语差异巨大。

中古汉语(魏晋南北朝至隋唐宋)

古代汉语以何为标准?-图2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  • 时间: 大约公元4世纪到13世纪。
  • “标准”的代表:
    • 中古音系: 这个时期语言的最大变化是语音系统,我们今天研究的中古汉语语音,主要依据是隋代陆法言的《切韵》和宋代陈彭年等的《广韵》,这两部韵书是为读书人“正音”的,是当时文人雅士追求的语音标准。
    • 书面语: 出现了“古文运动”(韩愈、柳宗元等),试图恢复先秦两汉的简洁文风,但同时也发展出了更成熟的近体诗(格律诗),唐诗、宋词就是这个时期文学和语言的巅峰代表。
  • 特点: 双音节词开始增多,入声依然存在,但语音系统已经和上古汉语有了显著不同,平仄、押韵等格律规则非常严格。

近代汉语(元明清)

  • 时间: 大约公元13世纪到20世纪初。
  • “标准”的代表:
    • 白话文: 随着市民阶层的兴起,口语化的“白话”在文学作品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,元代杂剧、明清小说(如《水浒传》、《三国演义》、《红楼梦》)是近代汉语白话文的代表。
    • “官话”: 元明清三代逐渐形成了一个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“官话”,作为官员和士大夫阶层的通用语,这可以说是现代“普通话”的直接前身。
  • 特点: 双音节词成为主流,入声在北方官话中逐渐消失(演变为今天的阴平、阳平、上声、去声),语法和词汇向现代汉语过渡。

从应用场景看:书面语与口语的差异

古代汉语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,就是“言文分离”现象非常严重。

  • 文言文: 这是以先秦两汉的典籍为典范的书面语,它追求简洁、典雅、含蓄,词汇和语法体系相对固定,具有超越时代的保守性,从汉代到清代,读书人写文章、写奏折、做学问,都使用这种文言文,我们今天所说的“学古文”,主要就是学习这种文言文
  • 白话: 这是当时人们日常交流所用的口语,它随着时代和地域不断变化,生动活泼,但很难被记录下来,直到元明清时期,白话才开始大量进入书面语,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些小说。

如果你问的是“古代读书人写文章的标准是什么?”,那答案就是“以先秦经典为典范的文言文”。 如果你问的是“古代老百姓说话的标准是什么?”,那答案就是“他们各自的方言”,以及上层社会流传的“官话”。


现代学习和研究的“标准”

在现代社会,我们学习古代汉语,需要一个统一的教学和研究基准,否则就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,这个基准是人为设定的,但具有极高的学术共识。

古代汉语以何为标准?-图3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语音标准:以《切韵》-《广韵》音系为准

  • 为什么是这个?因为这是研究唐代、宋代诗歌格律、词牌格律的基石,我们今天读唐诗,讲究平仄、押韵,就是依据这个音系,虽然这个音系和当时真正的口语发音可能不完全一样,但它为文学和音韵学提供了一个可靠的、可分析的坐标。

词汇和语法标准:以历代典范文言文为准

  • 我们学习古代汉语的词汇(实词、虚词)和语法(特殊句式、词类活用等),主要材料是《左传》、《史记》、《资治通鉴》等历史散文,以及唐宋八大家的古文,这些作品是文言文的最高成就,其用词和语法规则被后世奉为圭臬。

为了让你更清晰地理解,可以看这个表格:

维度 “标准”是什么 为什么是这个
历史分期 上古、中古、近代 语言是不断演变的,不同时期有不同特征。
上古时期 周代雅言、先秦文献 这是中华文明的源头,是后世语言的典范。
中古时期 《切韵》/《广韵》音系、唐诗宋词 这是文学和音韵学的黄金时代,其格律规则以此为准。
近代时期 北方官话、元明清白话小说 这是现代汉语的直接前身,反映了语言向口语化的发展。
书面语 vs 口语 文言文(书面标准) vs 各地方言/官话(口语实际) 古代“言文分离”,书面语保守,口语活泼多变。
现代学习 以《切韵》音系为语音标准,以典范文言文为词汇语法标准 为了建立统一的教学和研究体系,便于学术传承。

古代汉语没有一个统一的、贯穿始终的“标准”。 它是一个动态发展的系统,我们今天所说的“准”,是一个以历史分期为基础,以典范文献为依据,以现代学术研究需求为导向的“教学和研究标准”

  • 学音韵,以《切韵》为标准。
  • 学先秦散文,以《左传》《论语》为标准。
  • 学唐诗格律,以《切韵》音系和平仄规则为标准。
  • 学明清小说,以《红楼梦》等白话作品为标准。

理解了这一点,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古代汉语的学习需要分阶段、分文类来进行,而不是寻找一个单一的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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